1999年的圣诞节,成都第一家麦当劳在总府路开业。在南方的湿冷空气中,副省长亲临、春熙路天桥大排长队的场面热火朝天,“3万人涌向麦叔叔”还登上了天府早报的头版头条。25年晃眼一过,总府路仍然人潮汹涌,但这家麦当劳却宣告闭店,成为了时代的眼泪。在总府路外的几百米处,一家更受年轻人们喜爱的“中国汉堡店”塔斯汀门庭若市,这个从低线城市起家的“肉夹馍版汉堡”,凭借着便宜、量大、吃了还不拉肚子,成了新宠儿。前者见证了中国的消费升级,周边的房价翻了几十倍,而店内的汉堡价格只涨了一倍;后者享受着消费降级的红利,人均客单价只有10元出头,只相当于一杯麦当劳可乐的价钱。前者花了33年才开到全球万店,一套SOP门店经营理论成为连锁餐饮行业的模范读物;而后者从2019年的100家店起步,5年开了7000家门店,病毒式扩张的速度是麦当劳的4倍,质量跟不上速度,“吃到生鸡肉”的事件时有发生。“无加盟,不开店”,已经成为当下中国连锁品牌的一个缩影。 实体门店正在开店狂飙,不管是什么行业,似乎都开始了直营转加盟,加盟转强加盟的扩张之路。一位小微创业者告诉商业数据派,今年以来想要加盟做生意,目标品牌已经从奶茶、咖啡再到零食折扣店,甚至是洗车店加盟,全都看了个遍。这些连锁品牌们的进度各不相同。跑得快的,有瑞幸、蜜雪冰城,靠加盟已经达到了2万上下的门店数量,成功上岸;而跑得慢的,则是在加盟招商的过程中不断降低加盟门槛,苦苦挣扎,不少品牌甚至逐渐被市场清退。近年来,加盟为何遍地狂飙?现在还是不是一个好的加盟节点呢?01
满大街,都是瑞幸和蜜雪的信徒
瑞幸和蜜雪冰城开启了品牌加盟的坐标系,两者靠着远超同行的开店速度,独霸了咖啡和茶饮界的Top1。
对瑞幸而言,关键的转折点是财务造假事件。在此之前,瑞幸咖啡以直营为主,“更侧重于通过直营模式来确保品牌的一致性和服务质量”;而在2021年之后,瑞幸咖啡转向加盟模式,门店数一路暴涨,起死回生。在这个过程中,表面上,是加盟所代表的轻资产对直营的重投入的降维打击,实际上是,无法拿到投资人资助的瑞幸,收到了加盟商众筹的巨额救济金。拿融资扩大直营不一定能赚钱,但加盟一定是稳赚不赔。在消费投资的寒冬里,有限的资本和饱和的市场竞争者之下,茶饮品牌面临着和瑞幸一样拿不到钱的现状,加盟成了品牌们的救赎。现如今,瑞幸和蜜雪冰城已经成功上岸,加盟申请表雪花般地砸向他们,但还有大把大把的连锁加盟品牌正在降低加盟门槛,“甩卖”自己。以茶饮为例,迈进2024年,各大品牌都喊出了“0加盟费”的口号。古茗宣布自2024年3月29日起,在签约首年实行“0加盟费”政策;书亦烧仙草直接推出“0加盟费、0服务费、0合作费”政策;喜茶推出合伙人2024年最新优惠政策,Q1签约的新店合作费全免…“0加盟费”的背后,是茶饮品牌对于扩张和增收的急迫。在0加盟费的背后,加盟商仍然还要给品牌管理费用、装修费、原料费等等,耗资几十万元不等。在小红书上,有关加盟的帖子已经高达158万个,如今到处都是招商经理们费尽心力伪装的加盟宣传。例如,有的招商经理会伪装成素人博主,前期分享私人生活日常,后期突然开始发布加盟帖子,从假装正在纠结加盟,到分享自己加盟成功的经验等等,一个人演完一整部戏。一般而言,总部都会给予这些招商经理各式招商指标和激励。据一位库迪加盟商告诉商业数据派,“每签约一家门店,招商经理可以获得7000元的提成。”“对实体门店而言,急于扩张无可厚非。毕竟单个门店的线下半径辐射有限,单店模型跑通后,往往只能通过复制店数继续扩大规模。”一位投资行业从业者说道,“而在当前低迷的背景下,直营成本太大、扩张太慢、市场太卷,加盟开店成了一种竞速比赛,已经开始从茶饮向着餐饮、零售等赛道不断蔓延。”如今,奶茶行业正是古茗和茶百道在争夺“第三个万店品牌”和“新茶饮第二股”的名号。目前看来,古茗凭借门店数量9000余家,暂时领先,而在资本市场,茶百道将要率先登陆港股,最终打了一个平手。02
新一轮的代理人战争
加盟商不只是行走的ATM,也是替品牌在一线厮杀的代理人。沉寂三年,手握几十万元,想通过创业变几百万的人并不少见。于是,随着中国的餐饮加盟连锁品牌平均每年新开超 7 万家店,加盟几乎成了一条大众创业之选。不过,相比早几年赚得盆满钵满的加盟商们,随着市场逐渐饱和,后入局的加盟商们的常态是“花了几十万,买一个店长当”。品牌和加盟商并不完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更像是小兵与将军,前者关注的是眼前的贴身肉搏,而将军更愿意从全局上做取舍。对于品牌们而言,小兵们愿意将身家性命投入战场之中,最好是能够直接和竞争对手抢市场份额,差一点也能够成为扩大区域品牌效应的招牌,再不济也可以占据优势门店的位置,不给竞争对手拿到好位置。 “我开了三个月倒了,又一个库迪老板接手了,现在听说又转手了。”周明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这是一个火坑,却总有加盟商们前赴后继地往前跳,一同养活了这片的房东。周明所说的这家店,处于一个省会城市的商场,左边一个KFC,右边有一家瑞幸,不算一个太坏的位置。但开了两个月,周明觉得一点盼头也没有。“库迪活动结束后单量直线下降,毛利比预想中的低,不到30%”。卡在小亏的生死线,他纠结是留还是走,最终,还是决定关店,总价投入27万,转出去后,还是赔了15万左右。其一,是实际经营的毛利,远低于预期和招商经理的计算。“各种活动价、小料、活动物料、纸杯、吸管,实际花费并不少,租金3600元,每日100~150杯,一杯收入9.9元,但毛利在3~6元之间,最终每个月稳定赔出2000元。”第二,总部会建议周明将门店开在瑞幸附近,不仅有市场,还有总部补贴,错误地假设“买瑞幸的人也会买库迪”。“我在开店之前,对附近的瑞幸做了调查,一天单量在400左右,我想库迪怎么也有200杯吧,这样也算是可以打平了,没想到开店后只有100杯左右。”尽管周明输了,但库迪却没有失败。接连三个接手的库迪加盟商,为库迪赢得了与瑞幸门对门厮杀的机会。除了做小兵,加盟商也是品牌们的血库。例如,库迪要求门店卖白酒,塔斯汀的门店招聘小狮妹在店内推销储存卡,也有古茗变相提高小料价格,缩短小料有效期,通过让加盟商加大采购数目,来增加自己的收入。加盟商是品牌的马前卒,是输血的管道,是救济金,唯独不是合作伙伴。这比腾讯和阿里通过摩拜和ofo打架还要残忍,毕竟腾讯和阿里付出了金钱和流量,而在品牌的代理人战争中,加盟商是出钱又出力的冤大头。03
县城容不下万店
中国幅员辽阔,县域GDP占到了全国份额的40%左右。这场代理人争夺战,相比于连锁率高的城市,必然会打到更宽阔的县域战场上。宋晖所在的县城街道,堪称典范,一年之内,来了四家奶茶店,两家汉堡店,两家咖啡店,一家零食折扣店,大城市的配套设施像积木游戏一样快速搭建完成,人们称赞这是激活了县域消费。但实际上,开店与回报是先后顺序,县城的连锁店越来越多了,这背后并不是县城消费力的爆发,而是县城资本的爆发。在县城,手里有点小钱、想要做点小生意的人变多了,从想要北漂、沪漂到想要回家创业的人变多了,当城市里没有人在谈论消费升级之时,县城接住了这个扩大消费的任务。过去,县城之所以存在着大量的小众店铺,本身是因为县城具有规模不经济的效应。人口有限、地域差异大,实体店例如超市、餐饮往往都是区域性经营的,但如今的奶茶、零食折扣店、餐饮都试图去打破这种区域性,把万店开入县城。成立于1997年的蜜雪冰城并不是对县城需求的发现,而是替代,它代替的是街角巷尾被中小学生填满的冲泡式奶茶小店,在全国的数量极其庞大。但现如今爆火的县域赛道,大多数仍是一线城市生活方式的下放,例如咖啡、零食折扣店等等。近一年来爆火的零食折扣店,大多从二线和三线城市起家,例如赵一鸣,零食很忙等等。零食很忙的相关负责人曾对外表示,其品牌门店更多是布局于二三线城市,甚至县城和乡镇地区,背后的原因则是为了在有限的毛利基础上,以较低的人力和租金成本实现利润的最大化。同时,下沉市场在零售品类方面,也有巨大的消费需求待释放。但事实上,从本质来看,零食的第一功能是解压,这是城市人口的需求特性。在大城市,零食折扣店这类的仓储式大店,此前也在商超、美妆、耳饰等赛道火爆过,丰富的SKU、满墙的货品感,在城市寸土寸金的生活中显得满足感十足,动辄就实现了零食自由、美妆蛋自由、饰品自由。但县城的零食基本都在便利店和商超这类的综合百货店里,触点分散,满足人们对休闲场景的消费。而如今下沉的零食店把零食品类单独集合起来,让县城零食需求集中释放,这是否是一场由“自大”导致的“供需错配”呢?城市之所以越来越相似,本质是一种大组织自身的熵减反应,但对于小县城甚至小城市而言,犄角旮旯充满了各种无法规模化的小生活。举个例子,县城的零食店,经常可以看到店内往往会出现空白的货架,一位县域加盟店店员提到,店内每周配送两次,有一款桑葚果汁总是卖的比苹果汁更高,往往很快就会售空。而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区域,爆品的类目可能都不尽相同,这给供需匹配带来了巨大的难度。有零食品牌曾在公开会议上提到,要根据地方特色去调整单店SKU,以需求侧匹配供应侧。但是,零食品牌作为一个渠道,能否对供应端有这么强的控制力,以及如何匹配大大小小的单店模型,这都是一个行业天花板级别的任务,即使是盒马背靠阿里做直营都没有做到。如今早早就开始加盟,零食赛道会不会成为另一个茶饮,走着一融资、二加盟、三上市的赚钱竞速之路呢?投资已经冷却,当加盟商也梦碎之后,品牌疯狂扩张泡沫或许也就破了。本文来自投稿,不代表增长黑客立场,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growthhk.cn/cgo/11635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