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 辑丨美 圻
文娱价值官解读:
亚里士多德说过,艺术是对现实的模仿。多年以后,桑塔格将这一观点推翻。
而电视剧,甚至不被认为是一种严肃艺术,被认为是对现实拙劣肤浅的模仿。它不像舞台剧、电影那样有固定且稳定的受众,电视剧观众并不是一个特定的群体。电视剧的创作者面向最大多数的受众,在创作自由和成本受到极大约束的情况下,几乎所有的创作者们都力求最快、最大程度地满足观众的情绪和心理预期。
因此,电视剧成了在艺术性和时效上结合起来最能捕捉和反映zeitgeist的(德语:时代思潮),也正因为此,那些引起最广泛时代共振的电视剧往往是现实主义的。
反身现象可能不止存在于金融市场中。
反身性是索罗斯最著名同时也最容易被人误解的理论,其实需要和他的周期循环观点配合起来理解。
现实影响大众情绪,大众情绪反身现实,当现实主义电视剧里的失败情绪弥漫并获得大众认可的时候,或许也意味着现实将迎来翻天覆地变化的节点。
至少对涉足股票市场的朋友们来说,他们最近对此应该会感触颇深。
那么,电视剧的现实主义就具有反身现实的澎湃威力。
艺术是一种欺骗
而电视剧却不是
从十六世纪末到广场协议的三百多年里,日本电视剧的受众仿佛是一种在情感和自我价值上极度匮乏的空洞概念集合。他们寻求一种心理和情绪上的止咳糖浆,两者的共同点是:吃不吃其实都没有实质影响,至少能发挥安慰剂效用,味道不差,但生理上成瘾。
自欺欺人有两种,一种是不自知的,另一种的是自知的。
美剧是意外一种体现,2001年首播的电视剧24塑造了宁可天下人负我不可我负天下人的悲苦杰克·鲍威尔,2004年播出的《迷失》的主角杰克则背负着沉重道德压力,不求人人为我,但行我为人人。
两个杰克锚定了美国在世纪初的精神状态。
无论是杀伐果断对恐怖分子从不心软的特工杰克,还是出于道德洁癖当众检举父亲在手术中失职的医生杰克,都是极其丰满复杂的角色,但归根到底,他们都是普通人价值观和认知中的好人。
但是,之后的美国电视剧中,我们在越来越多的角色身上看到混沌与诡异的色调。
《真探》中的拉斯特是内心极度空虚的侦探,《纸牌屋》(House of Cards)中的安德伍德是一个典型得过份纯粹与夸张的政治动物,《国土安全》(Homeland)中的女特工是真正的心理疾病患者,《绝命毒师》(Breaking Bad)主角们的性格随着故事的发展越来越扭曲。
两部电视剧的完结,实际上也意味着“好人”形象在美国荧屏上的终结。
与其说“好人”在电视剧中销声匿迹,不如说他们是主动被观众们摒弃了。
建构晦暗和低沉的基调
2019年,属于两部电影,《寄生虫》与《小丑》(Joker),这两部取得了强烈共鸣的电影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尖锐的社会矛盾上。
巫傩是艺术的起源之一,敏锐的艺术洞察力和表现力,往往可能以让人毛骨悚然的准确度和预见性,领先并呈现现实。
曾经最流行的国产电视剧几乎全是古装剧《陈情令》、《庆余年》、《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观众们享受着与现实、现在相去甚远的古代轻松愉悦的故事。这些故事归根到底的主题却全都是关于“成功”的,爱情上的成功,事业上的成功,人性意义上的成功。
到了世界停摆的2020年,国产电视剧表现出强烈的现实主义倾向,《隐秘的角落》和《沉默的真相》两部罪案题材剧集大获关注。
在《沉默的真相》里,主角为了真相和正义蹉跎半生最终不得不以身入局,用死亡使凶犯落网。卧底的大陆商人沈澄在《无间道3》说过,人他妈都死了,这还有什么用。或者再让我们掉个书袋,威廉·佩恩早就说过,迟到的正义即是非正义。
《隐秘的角落》则更为沉重,隐晦却刻意地安排了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结局,成人的凶手丧命,但是,更为凶残的未成年凶犯却骗过了所有的成年人。
和前一年的热门电视剧不同,《隐秘的角落》和《沉默的真相》讲的是失败和失败者的故事。它们的主题几乎是相通的,正义胜利的代价太过高昂,相形之下,不义的成本却几乎付之阙如。
这样的倾向和情绪在以往是很少见的,为之后的国产电视剧现实主义奠定了一种晦暗和低沉的基调。
现实主义的败北情绪
2023年,涌现出《繁花》、《漫长的季节》以及《狂飙》三部电视剧。
从故事上看的话,这三部作品几乎没有什么共通之处,但剥开表面的罪案、商战和创业故事,它们内核和本质都指向了一种并不陌生的类型电视剧——“世情”剧。
我们在此不妨借用中国古典小说的传统概念,鲁迅说“世情”就是描摹世态见其炎凉。
王家卫的电视剧,实际上用古人的一句诗来评价就足矣:时人莫以花为浼,大都自是人情改。
《繁花》讲的是一个繁华深处是苍凉的故事。
在经历了激烈的创业商战、与女性友人事业及情感上的起伏之后,男主角最后的归宿却只剩下侘寂。这样的情绪,在大卫·芬奇的《社交网络》(The Social Network)便已经流露,在电影结尾,已经成功创造Facebook并解决了一切后顾之忧的扎克伯格却只能孤独并百无聊赖地刷新自己的主页。
物质上的成功,并不总意味着个人价值的同样成功,这是《繁花》里的现实主义的失败。
《漫长的季节》故事发生在九〇年代的东北,熟悉共和国经济和社会发展变迁的朋友们大概对这样的设定心照不宣。在历史洪流的裹挟下,电视剧中的几个角色都不可避免地成为了牺牲品。
在故事开始的1997年的二十年里,意气风发的主角们近乎家破人亡,在现实的重压下不得不随波逐流,而牵动他们命运脉络的那位姑娘也在杀人与逃亡的无间地狱中苦苦挣扎。历史和现实的宏大叙事中,普通人即使努力抗争过,也总无法摆脱沦为献给虚无的供物的下场,这是《漫长的季节》中的现实主义的败北。
《狂飙》讲述了一个横跨二十年的故事。
正派的警察是一个内外交困,被排挤孤立的孤单英雄角色,为了理想中的正义,警察主动断绝了一切情感关系。反派的地头蛇一开始是被侮辱与欺凌的普通人,却在因缘际会下借着时代的东风扶摇直上,成为欺辱与欺凌别人的狠角色。
然而,反派的发迹历程是全剧最受观众好评和欢迎的部分,反倒是迟到的正义终于胜利的剧情颇受诟病。
在对抗秩序和体制的反派角色身上,人们往往会寄予或多或少的同情和认可,这并不罕见,而且是有历史传统的。
记得有一部迪士尼投资的韩国电视剧《暴君》,故事刻画的是国情院的干部为了国家利益,不惜牺牲自己来对抗部门内的亲美派和来自美国的蛮横干涉。
你能说这不是韩半岛现实情绪通过电视剧的一种宣泄和表达吗?
国产电视剧里现实主义的败北情绪,并不是创作者一厢情愿凭空杜撰出来的。举个耳熟能详的例子,大家就能感受了。
在2019年A股最后一个交易日时,沪指以3050.12点收官,而直到今年9月30日,上证指数才在五年的反复震荡后超过这一数字。
我们发现,最近几年反响最热烈的一批国产电视剧也都存在着一种强烈的现实主义情绪和基调,它们不是高昂、饱满、乐观的,反而是悲观、低沉和失败的。很难说这种情绪的把握和表达究竟是一种工业上已然成熟的范式,抑或只是某些创作者才华的灵光乍现。
当败北情绪随着现实的改善而逐渐退潮,国产电视剧的现实主义基调又将如何捕捉?当新的时代思潮和大众情绪裂变初露端倪,创作者能否敏感地观察并表现出来?
这不仅是国产电视剧的创作者和资本应该念慈在兹的问题,或许,也是值得更多人关注与关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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