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李欣彤
封面来源 | 叮当快药官网
京东健康、阿里健康之后,港交所迎来了第三家互联网医药公司。
9月14日,叮当快药的母公司叮当健康在港交所挂牌交易,发行价12港元/股,截至上午9:30,股价升2.83%至12.34港元,市值约165.5亿港币。
2014年,在移动互联网改造传统行业的热潮中,叮当快药凭借一个“快”字走进公众视野。彼时,它的标签是“医药O2O”和“医药电商”,通过自建药房和配送体系的重模式高筑城墙,实现28分钟送药上门。
但随着互联网平台相继抢滩医药赛道,叮当健康并不牢固的城墙迅速被巨头们踏破,裸露出来的内核不过是一个数字化程度较深的中型连锁药房。阿里健康、京东健康等电商平台守着庞大的流量入口,海王星辰、老百姓、金象等连锁药房则拥有如同毛细血管般遍布各地的门店,二者加深合作,意味着叮当快药过去的优势日渐消弭。
草莽时期赖以生存的重模式,如今也压得它喘不过气来。4年亏损超30亿元,即使降本增效,叮当健康也难见盈利曙光。
医药仍然是个足够诱人的赛道。到2030年,国内大健康市场规模将超过6万亿元。但想跟日益崛起的竞争对手们掰手腕,叮当健康的胜算恐怕并不大。
亏损困局难解
软银中国资本合伙人刘缨曾在公开场合下过论断:互联网医疗行业最大的问题,就是商业模式。叮当健康的商业模式不难理解,核心就是“互联网卖药”——这部分业务为其贡献了超过95%的收入。
从供应链端来看,叮当快药从药厂直接拿药,砍去了中间商赚差价的环节,因此价格比药房、医院等终端更便宜。从消费端来看,叮当快药发迹于线上,并打通了线下药房门店,消费者可以从线上下单,享受药房直送服务。
既有成本优势,又有线上线下一体化优势,叮当健康本应是一家盈利能力不错的公司。但从其招股书透露的数据来看,这一商业模式想轻松赚钱并不容易。
2018-2021年,叮当健康的营业收入分别为5.85亿、12.76亿、22.29亿和36.79亿元,2022年一季度营收9.87亿元,呈连年增长态势。但公司至今尚未实现盈利,且亏损面持续加深。
同一时期,该公司录得净亏损分别为1.08亿、2.77亿、9.24 亿和15.79亿元,净亏损率从18.4%一路扩大到42.9%。今年一季度,公司净亏损4.04亿元。
拖累叮当健康盈利的主要原因,在于其商业模式中的优势变成了劣势。
其一,在药品销售的政策调整下,叮当健康成本的优势逐渐瓦解。
招股书显示,2018-2021年,叮当健康的整体毛利率从39.6%降至29.5%。其中,非处方药的毛利率从37.8%降至27.4%,处方药的毛利率从27.8%降至17.5%。公司对此解释称:“把握住处方药外流的机遇,增加了低毛利的处方药销售。”
过去,处方药只能进入医院销售,叮当快药主要销售毛利率较高的非处方药和健康产品。2017年,网售处方药监管逐渐放开,同时药品终端零售价格被严控。叮当快药加大了低毛利的处方药占比,导致毛利率持续下挫。
其二,线上线下一体化背后,开店、履约和宣传营销成本高企。
“28分钟送药上门”,是叮当快药最深入人心的宣传语。看似简单的承诺,公司却要为此付出不菲的真金白银。
2018-2021年,叮当健康的履约成本分别为9750万、2亿、2.83亿和4.12亿元,占营收比重分别为16.7%、15.7%、12.7%和11.2%。相比之下,京东健康和阿里健康的药品多为次日达或多日达,且背靠成熟的物流仓储体系,履约费用率保持在10%以下。
叮当健康还长期投入高昂的市场营销费用。
2018-2021年,公司销售与市场开支费用分别为1.4亿、2.78亿、4.41亿和8.35亿元,占总营收比重分别为24.1%、21.8%、19.8%和22.7%。相比之下,2020财年,京东健康和阿里健康的销售费用率分别为7.4%和7.9%,2021年也均低于10%。
成本高涨,毛利下降,叮当健康陷入越扩张越亏损的窘境。昔日让叮当快药在互联网医疗市场占据一席之地的重模式,成为其负重前行过程中难以承受的负担。
“烧”出来的护城河
叮当快药的诞生,恰逢移动互联网O2O的浪潮。
2014年,时任仁和药业董事长杨文龙二次创业,创办叮当健康,叮当快药App次年正式上线。据医疗行业媒体动脉网整理的数据,当年国内医药电商市场规模为645亿元,到2017年就翻了一倍,达到1200亿元。
在当时的医药电商赛道,更受一级市场欢迎的是B2C模式。领头羊1药网到2016年底就已经完成D轮融资,累计融资超过15亿元,融资额超10亿的企业也有数家。
相比之下,O2O还是个新兴概念,布局的企业并不多。叮当快药、快方送药和送药360,是其中比较知名的几家。
B2C模式的核心在于依托平台流量,整合医药产业链。以阿里健康为例,线下连锁药房以商家身份入驻淘宝App,自行销售和发货,通常物流时间在3~5天,时效性很难保证。
O2O模式则主要满足消费者用药的即时性,针对本地市场与线下药房合作,不断压缩配送时长。但因为很多药店无法做到24小时营业,或配送过程较为散漫,用户等待时间通常为1-2个小时。
此时,叮当快药提出“28分钟送药上门”承诺,无疑是对互联网医药行业的一次颠覆。
自建药房和配送体系的叮当快药,商业模式显然不再是纯粹的O2O。但要想提高履约效率,让药品快速与消费者衔接,意味着叮当快药必须自己掌控购药、配药和配送环节。这句承诺背后,叮当快药的商业模式不断变重,付出了相当大的成本。
2016年开始,叮当快药宣布“千城万店”计划,开设“叮当智慧药房”,自建药品配送系统和配送团队,全面转向自营模式。
同花顺iFinD数据显示,2021年底,叮当快药覆盖10大核心城市,服务范围6000平方公里以上,覆盖超过1亿人口,服务总人口数量同比增长73%,服务密度同比增长52%。从配送时间来看,到家行业平均送单时长达50分钟左右,叮当平均送单时长24.85分钟。截至2022年6月30日,叮当快药在17个城市建立351家智慧药房,拥有2800多名骑手。
作为互联网医药赛道第一家解决了消费者“急、懒、夜、专、私”等痛点的企业,叮当快药在一段时间内成为独树一帜的存在。模式上没有完全一致的竞争对手,让它顺势成为资本的宠儿。成立7年时间,叮当健康融资7轮,总融资额超过30亿元,多轮融资中出现软银中国、TPG亚洲基金等知名机构的身影。
模式变重,让叮当健康成为医药O2O赛道中的幸存者,但融资30亿亏损30亿,也是其流血上市的现实写照。
被巨头荡平城墙
互联网医疗的开端始于卖药。十数年间,互联网医疗排坑蹚河,线上问诊、电子档案、医疗SaaS等模式都在短暂的高光时刻迅速没落,唯有卖药这门原始的生意,仍是块诱人的蛋糕。
据医药健康行业信息平台米内网的数据,2021年,中国零售药店市场规模同比增长10.9%至7950亿元,其中网上药店销售额首次突破2000亿元,达到2234亿元,占比提升至28.1%。自2014年至2021年,网上药店销售额始终维持40%以上的同比增幅。
但面对强敌林立的战场,叮当快药只能抢到这块巨大蛋糕不到2%的一角。
20年前,九州通拿到中国第一张医药电商牌照。那个年代还没有阿里京东,人们买药主要在医院和药店。10年前,京东携手九州通,开启了一段电商与药商的联姻之旅。刘强东曾说:“健康这件事做好了,相当于再造一个京东。”2020年京东健康上市后不久,总市值就突破了6000亿港元。
阿里巴巴紧随其后,于2016年收购线下药店五千年大药房,推出阿里健康大药房。阿里健康的B2C业务依托于淘系平台和菜鸟物流,O2O业务则依靠饿了么和顺丰。2020年,阿里健康的市值最高达到了4000亿港元。
“不同于阿里和京东的组合模式,叮当快药的场景单一,即时买药的订单量能否支撑其过重的模式很难说。”一位医疗产业投资人告诉雪豹财经社。一方面,即时用药的需求本身相对小众;另一方面,叮当快药的销售规模、门店规模升级速度,远低于资本的预期。
在2019年3月的B轮融资后,叮当健康超过两年没有获得融资,再拿到钱已经是2021年的6月。“当时,大参林、益丰药房、老百姓、一心堂这四大上市连锁药店,都实现了股价翻倍。疫情过后,投资人更倾向于把叮当快药看作是数字化的连锁药店,天花板比过去更高一些。”上述投资人称。
叮当健康看似找准了定位,但随着电商平台和连锁药房牵手,其苦心经营的城墙在巨头铁蹄挞伐面前显得异常薄弱。
连锁药房借助京东、阿里、美团等第三方平台,补足了销售渠道和配送能力的短板,乘上了即时零售的快车;第三方平台则通过连锁药房,打通了供应链和仓储的环节。狭路相逢,叮当快药的优势正在被消解。以老百姓大药房为例,今年一季度开展O2O业务的门店数量已达6628家,24小时营业的门店增长至434家。
事实上,叮当快药自身也不得不越来越多地依赖平台的流量。在京东、美团等平台上,叮当快药和传统药房无异,都是衔接平台的配送服务,而非采用自家骑手。美团拥有超500万自营骑手,覆盖面积和履约效率都不弱于叮当快药。
招股书显示,美团等第三方平台已取代自营,成为叮当健康最主要的收入来源。2018年,叮当健康自营平台的收入占比52%。从2019年开始,第三方线上平台开始反超,到2021年底占比已达69.5%,到今年一季度继续扩大至72.6%。
很难说这对叮当健康来说是一件纯粹的好事。
方舟健客集团创始人谢方敏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未来只有规模非常大的互联网医疗公司才能靠卖药活下去,规模稍微单一一点的话,其实很难。”
被巨头踏破城墙的叮当健康,能否找到盈利的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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