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度的商业化迷途

小度作为李彦宏打造AI时代的交互中枢，更像凸显百度AI技术实力的“面子”，而非撑起百度业绩增长曲线的“里子”。

作者/一白

出品/新摘商业评论

今年，小度的前行之路似乎被“蒙上一层阴影”。

3月底，小度开展创世数字藏品促销活动，承诺消费者推广500人，免费空投故宫博物院数字藏品《听琴图》，有人成功推广500多人，但事后小度未兑现承诺，而是用其他价值低的数字藏品替代，因涉嫌虚假宣传被用户投诉。

7月，一女子在民宿房间中发现小度音箱中有多段房客入住的隐私视频，被质疑侵犯用户隐私。

时隔四个月，小度又因假借工信部名义宣传被罚款25万元，再次登上舆论头条。

被李彦宏称之为“中国市场革命性的AI新物种”的小度，一直被寄予厚望，其隐藏在智能音箱载体背后的AI语音助手，是百度驰骋未来十年的盾牌。

可是距离小度分拆已经过去两年，独立上市的消息传了又传，却始终未见进一步动作，百度对小度的补贴也一直未停，商业化前景不明。

近几年随着智能家居产品品类的逐渐丰富，智能家居入口的替代者日益增多，智能音箱入口地位被动摇，“硬件倒贴，生态赚钱”的美好构想也不知何时才能实现。

移动生态面临巨大挑战，自动驾驶仍在烧钱，百度还能给小度多久的耐心，小度又能否撑起百度宏大AI梦的期望，一切都要打个问号。

一、一声“小度”唤醒的AI故事

“小度小度，播放儿歌。”

这是一位宝妈唤醒宝贝律动细胞的“绝杀句”，也开启了小度忙碌的一天。

小度是百度旗下人工智能助手的名字，也是小度音箱的唤醒词。

2015 年 9 月，小度以度秘的身份面世，并围绕人工智能语音技术，做了诸多尝试，最广为人知的是便是语音操作系统小度助手（Duer OS），以及以小度助手为核心的小度智能音箱等硬件产品。

2018年3月，百度成立智能生活事业群组（SLG），同期发布了首款带屏智能音箱——小度在家，李彦宏亲自站台。

SLG由原百度“度秘事业部”、百度“硬件生态渠道部”和收购来的“Raven Studio工作室”共同组成，由陆奇统管。陆奇离职后，景鲲任SLG总经理。

彼时中国市场还未出现过带屏音箱，但国外已有巨头试水（2017 年，亚马逊发布了一款带屏的智能音箱 Echo Show SLG）。百度在国内引领的这股「屏幕+音箱」结合之风，给百度带来巨大增量，也在无形中改变了国内智能音箱市场的竞争格局。

各大巨头纷纷跟进，阿里和腾讯相继推出天猫精灵cc以及腾讯叮当，京东也发布了京东 Play……

2018年是小度怒刷存在感的一年，也是景鲲频繁向外输出小度价值观的一年。

景鲲曾说，百度做小度的原始初心是想让每个人都拥有一个智能助手，可是它没有形态，发展初期需要附着到某个产品的形态上，才能让用户感觉到它是“助手”。

“在智能助手这条路上，怎么满足用户现阶段对于这个产品的预期是很关键的，会影响到后期究竟是弃用它，还是一直用。”智能音箱这个形态对整个智能助手的要求没有那么高，用户的预期相对有限，初期需求可能就是播放音乐或听广播，比较符合“形态”的期待。

2019年Q1财报发布，百度时隔十四年首次出现季度亏损，可小度的表现却十分亮眼。

这一年，小度智能音箱出货量中国市场第一，搭载小度助手的智能设备量超过2.75亿，环比上涨279%，月语音交互达到 23.7亿，环比上涨817%，成为中国最大最活跃的对话式人工智能平台。

2019年Q2百度智能音箱出货量增长37倍，超越谷歌成为全球第二大智能音箱供应商。

得益于小度的出色表现，景鲲也“与有荣焉”升任为集团副总裁，直接向李彦宏汇报。2019年的百度AI开发者大会上，以王海峰、沈抖、景鲲为主的“少壮派”管理层走上前台。

景鲲的晋升，也代表了百度对小度的期待，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小度背后代表的语音交互价值的期待。

百度一直强调自己不是硬件公司，对小度智能音箱的定义也不是纯硬件，而是不断成长的AI软件，硬件只是它的一个载体。

小度是百度面向智能语音生态的一盘棋局，贝恩此前一份调研数据显示，未来人机交互方式中，语音交互会占到30%左右，市场前景广阔。对于一直想把自己打造成“中国AI名片”的百度来说，语音技术是智能音箱的灵魂，更是百度必须抢夺的高地。

多年来，李彦宏在语音领域的投入一直是坚定的，从首款带屏智能音箱“小度在家”发布，到全双工免唤醒的小度助手5.0更新，每一次小度亮相，李彦宏都坚定地站在台前。

转折发生在SLG被分拆之后。

2020年9月，百度宣布旗下智能生活事业群组业务（简称“小度科技”）完成独立融资协议的签署，由百度资本及CPE（中信产业资金）战略领投，IDG资本跟投，投后估值200亿元。融资完成后，百度公司对小度科技仍然拥有绝对控制权。

官方给出的解释是，独立融资无论对小度科技的自身发展，还是与百度公司的战略协同，都有积极的推动作用，独立融资或将成为小度科技开启国内上市进程的关键一步。

时隔一年的2021年8月，小度科技又完成B轮融资，投后估值330亿元。

如今小度助手已经迭代至7.0版本，并广泛应用在家庭、酒店地产、车载、随身等多场景领域，落地的智能硬件产品除了智能音箱，还扩展到智能健身镜、智能词典笔、智能耳机、智能摄像头电视等。

小度助手作为小度最核心的AI技术能力，已是国内最大的对话式AI操作系统，但景鲲和小度科技的命运走向，却愈发不明朗。

二、李彦宏的“心头好”

回首过往，我们会发现李彦宏曾对小度是十分偏爱的。

同被定义为智能家居新入口，小爱同学仅被雷军在十周年演讲的末尾简单提及，天猫精灵也鲜有出现在阿里的集团级会议上，小度却能够连续多年，都在百度最重要的AI开发者大会上站C位。

在李彦宏看来，百度的核心业务搜索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AI问题，因为搜索的本质就是给出问题的答案，AI技术中的自然语言处理技术能帮助搜索更准确。

AI加持下的搜索时代，搜索结果不再是网页的相关度排序，而是在机器充分理解问题的基础上，给出经过消化处理的回答。

从1.0到7.0，小度助手蜕变为既整合了百度AI语音技术与图像技术，又能够赋能第三方的“开放平台”，被李彦宏视为AI时代的交互中枢，超级入口和操作系统。

景鲲曾用 “小度就是未来百度的搜索和信息流，它就是家庭中一个自然搜索本身”来阐释小度对百度的重要性。

小度亦是百度撬动智能生活的一个切入点，用户在智能设备上的需求在持续发散，需求一旦发散，技术的用武之地就出来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近几年智能家居不断加速普及，且现在的智能家居都会内置智能助手与用户直接交互，智能音箱作为智能家居中控的角色开始被弱化，小度“交互中枢”的地位也开始动摇。

产品迭代的同时，小度也不忘开启商业化的尝试。20年7月初的小度媒体沟通会上，景鲲首次提及了“破圈”的理念。对应的动作是，小度在上半年一口气接入了快手、抖音、B站、优酷等多位内容合作伙伴，并推出了小度教育智能屏、小度智能早教机等针对儿童群体的产品。

可双减之后，针对C端用户的商业化试水效果并不佳。

小米的智能硬件生态曾被资本疯狂追捧，小度也想效仿，称想要打造一个以小度助手核心技术为基底的开放的AIoT交互生态，并形成一套“1+X+Y”的生态发展思路，1指的是小度助手（Duer OS）；X指的是交互硬件，包括小度自有产品和合作产品；Y指的是生态硬件，智能家居及loT产品。

但事实证明，AIoT交互生态的故事更不好讲，且不论AIoT竞争的激烈，除了百度的小度助手，语音交互系统中的玩家还有亚马逊的Alexa，阿里的AliGenie；通讯设备制造商华为在打造鸿蒙系统，家电巨头海尔也很早就推出了自己的智能家居系统U-home……

各家都有一个构建“生态”的野心，所谓生态也并不“开放”，人人都在搞一个属于自己的“生态标准”，开放是对“内”的，壁垒永远是对外的。

生态层面的割裂导致不同品牌间终端设备的互联互通障碍加大，不同阵营合伙作伴的抱团又让各品牌生态的“数据孤岛”进一步加剧，这些都是横亘在小度面前，难以逾越的高山。

犹记得搭载小度助手的“小度在家”首发时，李彦宏兴奋地表示，“小度在家就是由AI催生的新产品形态，是中国市场革命性的AI新物种，也将打开新的应用场景。”

如今，革命性的应用场景没有出现，李彦宏AI叙事的重心也放到了数字人与自动驾驶上。

今年7月，百度世界大会如期召开，开场不再是熟悉的李彦宏与小度对话，而换成了数字人度晓晓。

百度对AI抱有信心，但对已经独立的小度，没有太多耐心了。一个细节是，景鲲的头衔，除了新增的小度科技CEO，再无变化。

三、里子or面子

曾被百度和市场热捧的小度变得很像一次“和稻草人的交锋”：它能在理论中击败对手，但也只能在理论中击败对手。

“语音交互是主流，它不是额外和附加”，视角的不同带来商业变革，就像触屏时，很多人觉得手机上加一个触屏干什么，但苹果看到了触屏的价值。

对百度来说，小度背后代表的语音交互的价值是非常底层的价值，能够革命很多东西，比如用户跟设备之间的交互频次，用户跟一个智能设备之间的交互时长，甚至是整个设备之后的内容和信息服务生态。

这是一个特别底层的革命，而且是历史上不可逆转的革命，只会发生的更快。这也是百度真正看重语音交互的原因，因为这种底层革命会颠覆太多事情，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景鲲在2019年接受采访时，一直强调小度的商业化不是重点，最重要的AI能力与用户体验，希望产品能到一个更大的规模，但“目前规模还没那么大，所以需要一个黄金发展期”。

景鲲也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提到，小度的商业模式是不会赚硬件的钱，真正重视内容和服务生态，关注点在交互上，比如多模交互、远程交互，包括语音交互自学习系统等等，也会在相关方面有很多的技术投入。

三年过去了，智能音箱早已跨过初期的用户教育阶段，按照官方说法，如今的小度规模已是全国第一，技术也在持续迭代更新，商业化理应也有大的突破，但从实际结果来看，小度商业化似乎仍处在“雏形”阶段。

小度品牌的表现屡次在百度财报中被提及，但对于小度的具体营收，却没有披露。

看起来，小度更像凸显百度AI技术实力的“面子”，而非撑起百度业绩增长曲线的“里子”。

再美好的商业故事跑不通商业闭环也只是“海市蜃楼”，事实就是，小度无法靠硬件产品赚到钱，靠AI语音交互构建生态来赚钱的难度更大。

没有资本能为一个见不到回报的构想持续买单，如果小度后续无法独立上市融钱，被百度彻底抛弃，只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