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佘宗明
游戏到底是什么?
很多看过历史学家约翰·赫伊津哈著作《游戏的人》的人,在经历思维重构后,都会重新思考这问题。
消遣工具、娱乐方式、杀时间利器,这是许多人以往对游戏的惯有认知。亚里士多德就曾将游戏定义为“劳作后的休息和消遣”。
但时至今日,越来越多人已经意识到,游戏的价值不止于“玩”,它的内涵与外延都很丰富,该用更多元的视角去审视。
集声、光、色、艺于一体的“第九艺术”,游戏为体、文化为骨的“文化传播新载体”,兼具人文容量与科技含量的“文化科技融合型产业”等,都是游戏的新标签。
这里面,用哪个标签去框定游戏,都是对游戏价值的窄化。就像未来学家凯文·凯利谈到技术时说的,无论是作为文化,还是作为材料,或是作为工具,这样理解技术的格局都太小了——他将技术元素视作有生命力的“第七种生命体”,认为技术是人类的延伸,它是以思想为基础,以文化为存储器。
凯文·凯利是从“未来学”视角去看待技术,而看待游戏同样该有这样的“后天观”。
所谓的“后天观”,就是要从后天看明天,而不是从今天看明天,更不是从昨天看明天。“后天观”的别名又叫前瞻性判断。
那对于游戏该有怎样的“后天观”?
欧洲议会上个月通过的38条“游戏新政”,就不无启示性:该决议呼吁欧洲制定长期发展战略,加大对欧洲游戏产业的投资,扶助全欧“电子游戏生态系统”的发展。
38条具体方针,涵盖了援助政策、语言多元化、提升领域价值、鼓励宣传、电竞规范化等多个方面。这意味着,游戏正式成为欧盟的重点关照扶持产业。
游戏的战略价值正被更多人看见。在中欧数字协会、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哲学与人文科学理事会主席办公室前几天共同主办的2022年游戏科技国际研讨会上,罗马电子游戏基金会创始人兼执行总监马可·阿科迪·里卡兹就表示,在今天,游戏是多元工具,能在不同行业中发挥作用,不能再用封闭的眼光去看它,因为它早已不是封闭的空间。
他认为,“游戏所蕴含的东西太广阔了,能让我们学到的东西太多了,已成了信息技术的孵化器,我们应该正面去认识它”。
在此情形下,还把游戏看做简单的娱乐消遣方式,对游戏的评判基于道德视角而非文化与技术视角,显然已经过时了,只能归于“昨天观”。游戏中的数字生产力,不该被忽视。
在二十大报告指出“加快发展数字经济,促进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打造具有国际竞争力的数字产业集群”,这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也提出“要大力发展数字经济……支持平台企业在引领发展、创造就业、国际竞争中大显身手”的背景下,如何充分发挥游戏技术在推动前沿技术革命、数实融合发展中的积极价值,怎样利用好游戏技术既有优势增强我国科技硬实力、文化软实力,已是个不得不思考的命题。
这就需要全社会将游戏置于科技变革的视野中和数实融合的框架下考量,要看到它的趣味属性更要看到它的科技属性。
01
欧盟方面为什么要专门制定跟欧洲游戏产业相关的长期策略,欧洲议会又为什么会通过该决议?
决议中的部分内容已经给出了答案:它强调“电子游戏将会是欧洲文化遗产的一部分”,提出“凭借沉浸式体验的特点,电子游戏具有对欧洲历史、身份、价值和多样性进行宣传方面的潜力,将为欧洲软实力做出贡献”,还称“电子游戏在科普、继续教育等领域拥有发展潜力,并能够鼓励新一代欧洲人进入工程、科研、生物和艺术等多个领域。”
这反映了对游戏深层次价值的细致认知:游戏产业是结合了数字技术和制造技术、凝聚了传统文化和新兴文化、承载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精神需求的数字产业。它与实体经济结合紧密,也跟综合实力息息相关。
说得更具体些,游戏是技术和艺术的“集大成”,既是文化创意产业,又是新兴数字信息产业,既可以激活传统文化、引导潮流文化,又可以与科技进步相互驱动,最终彰显多面价值。这次法案的主要推动者就说,“电子游戏是我们(欧洲)的文化经济中最有活力的组成部分,并且是新冠疫情危机中唯一正向增长的领域。”
可以说,将游戏产业提到“软实力”的战略高度,代表了欧洲对数字经济新一轮产业布局的前瞻性判断。
事实上,在欧洲议会通过决议前,日本、韩国、美国、俄罗斯等国都出台相关政策,加快布局电子游戏产业。
而我国也早就将发展游戏等新兴文化产业作为推动文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加快健全现代文化产业体系的重要内容,明确提出要鼓励优秀传统文化产品和影视剧、游戏等数字文化产品“走出去”。
如今,游戏产业已经成为数字经济产业中最具成长性的部分,2021年全球电子游戏市场规模已达到1555亿美元。
这其中,中、美、欧三足鼎立趋势明显,三方数字游戏市场规模合计达到1036亿美元。具体来说,中国以488亿美元的市场规模位居首位,美国以304亿美元居次席,欧洲以244亿美元位居第三。
正因中国游戏产业走在世界前列,2022年游戏科技国际研讨会上,与会的多位欧洲专家就表示,中国是全球游戏技术应用的最大市场,在开发等方面拥有水准,希望能与中国同行充分合作,共建开放、统一、高效的全球链。
而电子游戏产业的健康成长与蓬勃发展,离不开诸多条件的支撑,如创新研发能力、高端制造业技术能力和5G、云计算、移动支付等数字化基础设施的完善。
要知道,游戏产业中AR/VR、游戏引擎、游戏人工智能、云游戏等技术实现,得依托于电子工程、应用物理、机械工程、现代通信技术和数学等科学领域的突破,需要芯片、屏幕、通信设备、电子设备等高端制造业的支持,也需要电信、计算机及信息服务、金融、知识产权等高附加值服务业的助力。
中国电子游戏产业这些年得以迅猛发展,背靠的也是科技创新能力的长足进步与新基建的持续进化。
02
积极推动游戏产业发展,立足的往往是对科技走向与产业趋势的前瞻判断。
对游戏产业提前布局、强化发力,本质上是在发展棋盘上着眼未来的落子。
都知道,近年来,数字经济发展速度之快、辐射范围之广、影响程度之深前所未有,它正推动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和治理方式深刻变革,成为重组全球要素资源、改变全球经济结构、重塑全球竞争格局的关键力量。
作为数字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游戏产业以数据资源作为关键生产要素、以现代信息网络作为重要载体、以信息通信技术的有效使用作为推动力,能创造的价值总量也在快速增加。
在不少国家、地区都在将数字经济作为未来产业发展新锚点的当下,因势利导地推动游戏产业高质量发展,既能助益数字文化生态建设,也能裨益实体经济,提升一国的综合实力与国际竞争力。
毕竟,游戏也连着很多技术,也是先进生产力——不少游戏玩家玩王者打魔兽时,能看到的是高清画面、逼真特效,看不到的是可交互、高仿真、强沉浸、精渲染的游戏技术支撑。
今年7月,《游戏技术——数实融合进程中的技术新集群》报告,就曾系统地梳理游戏背后的“科技力”、探寻其科技集成效应与技术外溢效应。
就目前看,游戏技术的正向价值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横向是以硬核技术带动关联技术革新,体现的是技术创新带动能力;纵向是用成果向其他领域辐射,彰显的是场景适配效果。
从带动技术创新层面看,游戏技术是包括5G、芯片等前沿技术革新发展的催化剂与试验田,庞大用户基数与算力、图像显示、网络带宽上的极致追求托起的游戏技术磁场,能带动更多技术的跃升。
从图像显示到人机交互,从芯片算力到网络带宽,自游戏诞生以来,几乎每次技术浪潮,都会重塑游戏的形态与面貌。而游戏的繁荣,又会加速技术的创新应用和迭代,像5G、AI、AR、VR等技术都是在游戏产业率先得到应用。
如果没有游戏技术发展,英伟达的CPU、GPU等半导体集成电路需求不会有现在这么旺盛,虚拟现实技术不会在3D内容制作平台、游戏引擎和云渲染等技术底座上来得这么坚实。这几年元宇宙很火,而支撑元宇宙发展的核心技术,正是游戏研发用到的游戏引擎、3D建模、实时渲染等。
从场景应用维度看,游戏技术是数实融合发展的重要“工具箱”。包含了数字环境、数字化身和数字资产“一体三位”超级数字场景的游戏技术,凭着在交互领域的独特优势,已成为撬动数实融合的新支点。
时至今日,在数字文保、工业仿真、智慧城市、影视创作等领域,游戏技术已充当起了“造梦工坊”式的基础设施作用:集合了物理模拟、3D建模、实时渲染等技术的游戏引擎,可以成为“新型工业软件”;照扫技术、3D建模和物理渲染等游戏技术,可以助力数字文保;振动反馈技术,可以用来助障……
所以我们能看到,腾讯等企业将游戏技术用在了连接三百六十行和各个细分领域上,包括助力智慧城市建设,搭建自动驾驶虚拟仿真测试平台,打造工业数字化技术底座,建设“孪生”钢铁产线,推出“数字长城”项目,复现“消失”的敦煌藏经洞等等。
说到底,依托技术革命和产业变革而生的游戏技术,现在也在融入技术革命和产业变革的脉络:它能助推前沿技术突破,也能助力数实融合,最终以一种先进生产力撬动更多的先进生产力,增益数字经济,也反哺实体经济。
03
说到这里,那个问题又来了:游戏到底是什么?
答案注定有很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游戏技术是创新孵化器,也是价值放大器。它的技术集成效应会激发更多的技术突破,超级数字场景特征则能帮实体产业切实降本增效、创造增量价值。
这应验了布莱恩·阿瑟在《技术的本质》中归纳的:组合式(技术分解为组件)进化、正反馈与循环,就会自动产生大量进步。
这类进步,会体现在科技创新上。根据《游戏技术——数实融合进程中的技术新集群》报告测算,2020年游戏技术对于芯片产业、高速通信网络产业、AR/VR产业分别有着14.9%、46.3%、71.6%的科技进步贡献率。
用技术撬动技术,用创新推动创新,游戏技术带来的正向增强回路,会给许多科技的进步摁下加速键。
这类进步,还会体现在数实融合上。在文旅文保、工业和自动化等领域的大面积跨界应用,表明了游戏技术成为数实融合社会下一代重要基础的可能。
在数字化转型成了实体产业必答题的情境下,游戏技术为更简便更可及的数字化升级留下了想象空间。
所以,基于前瞻眼光对游戏产业进行布局,很有必要。
这也要求,人们能秉持“后天观”看游戏,摒弃刻舟求剑式思维、跳出单一视角,对游戏技术在未来的能力拓殖空间和价值边界有充分预估,最终将游戏的正向价值最大化。
凯文·凯利曾预言,技术带给我们的未来,终将是个充满温暖、人性与自由的“进托邦”,整个社会将由此“产生更多选择、更多机会、更多联系、更多思想、更高的多样性、更强的一致性……这一切综合起来将产生更多的善。”
而游戏技术的正向价值只要得到善用,就能转化为“更多的善”,带来更多的进步——包括技术创新和产业变革加速,包括软硬实力提升,更包括技术红利释放带来的福祉与普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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