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西湖游船刺客”背后，群雄混战百亿级内河游船市场

近日，媒体报道#在杭州西湖遭遇划船刺客#引发舆论关注。据报道，杭州市民反映标价150元/时的西湖手划船，实际坐船时间只有30分钟，媒体暗访发现，多名西湖船工存在服务时间缩水、拒载等行为，有船工承认实际划船时长仅三四十分钟。

作为近年来市场热度高涨的旅游目的地之一，杭州曾因西湖景区免大门票政策赢得广泛赞誉，其以门票免费拉动旅游综合消费的策略，由此成为多地研习/效仿的对象。时值亚运盛会举办前夕，此次突发的负面舆情，给杭州的旅游市场秩序监管和城市品牌形象维护，敲了一记警钟。

西湖游船刺客事件之所以舆论反响热烈，或归因于西湖游船产品市场受众颇广。杭州市西湖游船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孙艳曾在接受采访时透露，2020年，西湖游船总游客量为250万，比2019年下降了58%。依此推算，2019年西湖游船总游客量约为600万。

若按照150元/人的收费标准，看似不甚起眼的西湖游船，年销售额将高达9亿元！该业绩不仅足以与黄山旅游(600054.SH)为代表的几大上市景区匹敌（财报显示，2021年黄山旅游实现营收8.95亿元），也碾压内河旅游标签突出的三峡旅游(002627.SZ)旗下游轮业务(财报显示，2021年，三峡旅游旗下观光游轮服务收入为7047.32万元)。

事实上，伴随基建设施完善与观光休闲需求升级的交互进化，以广州珠江、上海黄浦江、重庆两江游等为代表，内河水路旅游已成为多地特色乃至主打旅游产品之一。

汇总最终的市场规模，稍早前携程方面在“内河游轮市场的机遇与挑战”产业沙龙上做过统计，其平台数据显示，目前国内23个省76个城市已开展滨江游船业务，据其预估，中国内河游船市场总量大约会在30亿人民币左右。

该数据或许并非上限值，行业新近风向显示，受政策和市场双重驱动，多地高调启动新一轮“军备竞赛”，内河游轮市场规模顺势扩至百亿级或非妄言。只不过受疫情冲击，亏损似乎成为眼下行业主流趋势。本篇，闻旅对此展开详尽盘点。

纵观中国内河水路旅游市场，“闷声发大财”的西湖游船公司（杭州市西湖游船有限公司职工持股会控股），应属于“扫地僧”级别的存在。环视杭州，包括千岛湖、京杭大运河和西溪湿地在内，其辖域内河水路旅游产品运营主体不一，呈多线并行态势。

以千岛湖为例，该湖是1956年我国建造的第一座自行设计、自制设备的大型水电站―新安江水电站建坝蓄水所形成。其湖区面积573平方公里，湖水晶莹透澈，能见度达12米，属国家一级水体，被赞誉为“天下第一秀水”，于2010年被评为国家5A级旅游景区。

根据《淳安县新安江生态开发集团有限公司公司债券年度报告》，2021年，淳安县实现旅游经济总收入154.18亿元，增长11.4%；旅游总人数932.50万人次，增长9.0%。其中下湖人数126.19万人次，增长31.7%；实现门票和游船艇收入1.82亿元，增长39.7%。

再看西溪湿地，其为中国首个国家5A级景区的国家湿地公园，也是中国第一个以国家湿地公园名义加入国际湿地公约组织的“国际重要湿地”，2020年3月，国家领导人在西溪湿地考察调研时受游客邀请一起坐船，引发公众对于西溪湿地游船的热议。

杭州西溪湿地由杭州西湖文化旅游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杭州市西湖区财政局控股，以下简称“西湖文旅集团”）运营，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3月末，西溪湿地共有电瓶船112条，摇橹船190条，较往年无增减变动。2021年和2022年1~3月，西湖文旅集团分别实现船票收入0.23亿元和0.02亿元。

至于京杭大运河杭州景区，该景区南起武林门码头，北至石祥路，南北长约7.3千米，东西宽约500米至1000米不等，范围为4.1平方千米，包含两岸开放式历史文化街区、博物馆和工业遗存改造园区的线性水陆空间，是京杭大运河作为世界文化遗产的重要载体，2012年10月升为4A景区。

作为杭州市承担大运河保护传承利用重大国家战略的载体平台，杭州市运河综合保护开发建设集团（杭州市政府控股，以下简称“杭州运河集团”）负责开展运河水上旅游业务，以游船运营为主。2021年及2022年第一季度，杭州运河集团分别实现旅游业务收入0.33亿元和0.03亿元，毛利率分别为-75.54%和-175.53%。因船票收入相对有限，而游船运营成本相对较高，杭州运河集团旅游业务仍持续呈亏损状态。

扩展到全国，从天津海河到广州珠江，从兰州黄河到宁波东钱湖，国内形成一定规模、具备相应品牌效应和常态化运营的内河水路旅游产品可谓遍地开花。这其中，以河流长度大、流域面积广、支流众多的长江水系，其市占率“一骑绝尘”。

在上游重庆，其游轮产品分为两江观光和长江三峡游船两大类，聚焦市场主体，两江观光主要有重庆客轮有限公司（重庆市属交运集团旗下）、重庆长江轮船公司（央企招商局集团旗下）和重庆汇东船务有限公司；长江三峡航线主要有冠达控股集团的世纪游轮系列、重庆旅投集团的黄金游轮系列、重庆东江实业有限公司的美维系列、大美游轮（831408.NQ）的华夏神女系列等。

受疫情影响，上述多家公司邮轮业务近况不甚乐观。其中，重庆汇东船务有限公司身负7条限消令，涉案总金额为1188.53万元；2021年，重庆旅投集团旗下游轮接待游客数同比下降9.19%至8.50万人（2019年为17.1万人次），全年收入同比增长185.71%至1.60亿元， 恢复至疫情前（2019年为3.66亿元）的40%左右；大美游轮发布的业绩报告显示，2022年，公司实现营业收入4136.28万元，同比下降44.36%，净亏损2511.24万元，亏损同比扩大281.34%。

视线转至宜昌，该地内河水路旅游产品主要有两大玩家——三峡旅游和湖北文旅集团。其中，三峡旅游共有6艘两坝一峡豪华观光游轮、7艘普通游船。其水路旅游产品主要以“两坝一峡”“长江夜游”观光线路为主（据其2021年财报）；湖北文旅集团则控股长阳清江画廊（5A）和恩施清江景区两大水路旅游景区。

至于实际运营，2021年，三峡旅游旗下观光游轮服务营业收入为7047.32万元，同比增长109.71%,营业成本为4708.04万元，毛利率为33.19%，同比增长38.58%；同期，湖北文旅集团两大水路旅游景区营收分别为1777.87万元和2123.39万元，净利润分别为-1651.74万元和-1502.16万元。而在2019年，上述两大景区营收分别为5880.89万元和3531.22万元，净利润分别为466.03万元和97.29万元。

顺江下移到武汉，与杭州类似，武汉内河水路旅游产品分为江（长江/汉江）、湖（东湖）两类，有武汉两江游览轮船旅游有限公司（武汉公交集团旗下）和武汉两江轮渡有限责任公司（原为武汉公交集团旗下，后于2021年9月划转至武汉旅体集团）为供应主体，需特别指出的是，兼具水上观光和沉浸式演艺的《知音号》，属于武汉文旅集团区别于其他城市内河水路旅游的独有亮点。

数据显示，2021年，武汉旅体集团武汉旅体集团旗下轮渡运营业务实现营收0.34亿元，毛利率为-60.20%；演艺船收入为5166.01万元，东湖水域游艇运营收入为2698.63万元（截至2022年3月末，武汉旅体集团投资3.89亿元将小游船全部清理完成，同时获得东湖水域水上经营权成为东湖水域唯一的游船经营企业），而在2019年，上述两项业务营收分别为7117.51万元和1568.16万元。

值得关注的是，尽管品牌营销声量不小，但相关迹象显示，《知音号》在商业运营层面可能并不成功。信息显示，2022年12月，武汉朝宗文化旅游有限公司（《知音号》运营方）被申请破产重整。

来源企查查

再看南京，作为孕育了南京古老文明的水系，夫子秦淮观光带集自然风光、山水园林、庙宇学堂、街市民居、乡土人情、美食购物、科普教育、节庆文化于一体，是中国首个开放式的5A景区，当前南京内河水路旅游也主要以此展开，运营主体为南京旅游集团旗下的秦淮风光（872618.NQ）（该公司具有秦淮河水上游船观光游览的特许经营权，有效期限为20年，将于2037年8月4日到期）。

财报显示，2021年，秦淮风光营业收入为8867.82万元，净利润为2732.98万万元；而在疫情前的2019年，其营收和净利润分别为1.35亿元和5860.19万元，同比分别增长26.17%和32.48%。需知道，彼时秦淮风光总资产仅为1.5亿元，如此亮眼的总资产收益率，引得南纺股份(600250)以2.72亿元收购秦淮风光51%股权（市净率约为5.56倍，估值堪比上市公司）也便有据可循。

再看无锡，其市内的环城古运河西连太湖，北通长江，是京杭大运河的一段，全线环城约11公里，经过五年多的修复建设，本着“以人为本，以水为魂，以文为根”的创作概念，尊重无锡旧城的“龟背形”格局，无锡市重新保护和修复了“四门八区”的格局，在2010年国庆前全线通航，而江苏古运河投资集团（无锡江南古运河旅游度假区管理办公室实控）旗下的古运河（872863.NQ），是目前无锡古运河唯一一家从事水上游船观光服务的公司（许可期限至2036年12月31日）。

财报显示，2022年，古运河旗下游览服务收入为574.53万元，该业务营业成本为1081.57万元，同比分别下降43.60%和15.31%。报告期内，古运河公司无锡古运河航线相关的业务收入占公司营业收入比例为73.40%。

视线转至苏州，作为中国首批24个历史文化名城之一，市内现存现存河道35.28公里，桥168座（全国河道最长、桥梁最多的水乡城市）的苏州古城，有13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57处省级文物保护单位、178处市级文物保护单位，深厚的人文沉淀，为苏州发展内河水路旅游提供了绝佳的载体。

资料显示，苏州环古城河水上观光游项目为苏州东方水城旅游发展有限公司(由苏州市国资委旗下苏州文旅集团控股)负责，截至2022年3月末，该项目共有在运营游船48艘，客位2577个，游船配备了沿途讲解及评弹演出等，同时推出了餐饮、婚礼包船等业务，并开通了畅游苏州、水上巴士等线路。

具体到运营数据，2021年，苏州环古城河水上观光游项目游客数量为56万人次，营业收入为3181万元，其中船票收入为2192万元；而在疫情前的2019年，上述三项数据分别为100万人次、4428万元和4283万元。

至于湖州南浔古镇，作为湖州市首个5A级旅游景区，南浔古镇占地面积34.27平方公里，域内河流纵横交错、两岸商业街道和私家大宅颇具江南小镇风貌，形成了小桥流水人家与大宅园林交相辉映的街区特色，2023年1月18日，南浔古镇宣布即日起永久免票，一时引发业界热议。

南浔古镇（873536.NQ）财报显示，2021年，南浔古镇游船实现营收962.86元，占当年度营业收入的比重为62.55%，较2020年度增长39.06%，销售收入增长主要是同期对比受疫情影响逐步减小，景区游客量逐步增加，以及景区游船数量增加，载客容量提升所致。

落到长江入海口，作为中国国际都市代表，上海以左拥百年上海滩租界、右望摩登陆家嘴的黄浦江为核心，上海内河游轮产业发展多年，已经成为城市名片之一。聚焦相关产品供应方和市场份额，尽管缺少相关公开数据，但2021年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发布的一则上海市旅游行业协会组织上海浦江游览有限公司等游船公司达成并实施垄断协议案行政处罚决定书，或许可以给出相应答案。

根据决议书，因上海市旅游行业协会和多家游船公司因对黄浦江“经典游”“特色游”项目实施价格垄断协议，反垄断执法机关决定对涉案多家游船企业均处以2015年年度销售额1%的罚款，其中对上海市旅游行业协会罚款20万，合计罚款共计约181.32万元。以此推算，在2015年，上海浦江游船年产值不少于1.81亿元。

时间来到2019年，根据官方数据，当年上海浦江游览年游客数量首破500万人次，打破多年来年均300多万人次的客流规模，创下历史新高。

再看湖南郴州，该市东北部的东江湖水库面积达160km²，是湖南省唯一一个同时拥有国家5A级旅游区、国家级风景名胜区、国家生态旅游示范区、国家森林公园、国家湿地公园、国家水利风景区“六位一体”的旅游区。根据湖南省水运事务中心发布的数据，目前东江湖航道里程271公里，有渡口23道、码头52个、登记的各类船舶2355艘，年客流量占全省约15%。

根据《资兴市城市建设投资有限责任公司2022年第一期公司债券信用评级报告》，旅游相关业务主要由孙公司资兴文旅投公司和东江湖旅游公司负责，其中东江湖旅游公司经营范围包括水上旅客运输(鲤鱼江大桥—寿佛寺、小东江、东江湖，龙王庙—燕子排)，旅游项目开发建设等，目前主营景区为东江湖风景旅游区。

旅游相关业务收入主要由景区大门门票、景区观光车车费、漂流、游湖船票等构成。2019-2021年旅游相关业务收入分别确认收入0.82亿元、0.46亿元和0.41亿元，收入规模与毛利率均持续下降。值得注意的是，2020年9月，东江湖旅游公司党总支书记、董事长段翔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被查。

视线从长江水系转移至珠江流域，尽管珠江流域水系发达，但域内内河水路旅游市场形成一定市场规模的城市并不算多，仅有广州和桂林两地。

在广州，伴随以珠江新城为代表的城市化带动城市天际线焕新，珠江夜游已成为广州都市休闲旅游的主打产品之一。该业务运营主体包括广州公交集团客轮有限公司、蓝海豚（871599.NQ）（广东省港航集团旗下）和广州金航（872530.NQ）（广州港集团旗下）等。

数据显示，2019年，广州公交集团旗下旅游船收入为0.92亿元，毛利率为13.99%，受2020年疫情冲击，当年该业务营收降至0.38亿元，毛利率降至-54.11%，2021年，该项业务被归入其他；2021年，蓝海豚实现营收3388.84万元，净利润为-929.76万元，2019年，上述两项数据分别为5558.39万元和358.52万元；2021年，广州金航实现营收4242.38万元，净利润为-237.86万元，2019年，上述两项数据分别为6789.17万元和1325.32万元。

再看桂林阳朔漓江景区，该景区运营的杨堤-兴坪段是漓江山水精华段的核心部分，曾被《世界地理》杂志评为世界上最美的岩溶山川，素有“桂林山水甲天下，阳朔山水甲桂林，阳朔美景在兴坪”的美称。

桂林旅游（000978）2021年财报显示，该公司拥有漓江星级游船41艘，共4,126个客位，约占桂林市漓江星级游船总数的33.2% ，2021年，桂林旅游旗下漓江游船客运业务共接待游客23.62万人次，同比增长3.62% ，实现营业收入4609.58万元，同比增长6.54%。

至于该业务的运营成本，根据财报数据，包括人工成本、固定资产折旧、燃料、餐饮物耗成本和劳务支出在内，2021年，桂林旅游漓江游船客运业务综合运营成本为5477.63万元，即旗下漓江游船客运业务年度净亏损近千万元。

视线转向长江以北，受气候、水文等因素影响，该区域内成形成一定规模、具备相应品牌基础的内河水路旅游产品，相比长江以南数量和市场份额陡降，包括扬州瘦西湖、台儿庄古城等在内，主要集中在京杭大运河沿线。

以瘦西湖（871343.NQ）（扬州市蜀岗—瘦西湖风景区管委会实控）为例，该公司主要业务系依托扬州市瘦西湖风景区（5A）水域、古运河水域、宋夹城风景区水域、大运河水域等优质旅游资源，为游客提供各种类型的水上游船观光服务。目前是扬州市唯一一家水上游船观光服务企业，并且取得蜀冈-瘦西湖风景名胜区内部水上游船独家经营服务许可。

财报显示，2022年，瘦西湖旗下游船业务营收为2858.57万元（占总营收的91%），毛利率为15.99%，同比分别下降41.97%和28.12%。

至于开封大宋御河景区，该水上旅游项目为开封市保护古城风貌、凸显北方水城特色于2006年投建的二期工程，2013年5月开始运行，项目投资约6亿元，全长2.5公里，贯通开封市龙亭湖、包公湖两大主要景区，包含包公祠、西司、七盛角、清园、文化客厅五个码头，其内游船业务由开封市宋都水系旅游有限公司(开封市文旅投集团旗下) 承担。

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3月末，开封市宋都水系旅游有限公司拥有营运证船舶19条，合计运力389人/次，2019-2021年及2022年第一季度，水系二期客流量分别为13.59万人次、7.42万人次、9.26万人次和1.24万人次，分别实现船票收入606.15万元、358.16万元、446.78万元和55.29万元，由于该业务开展时间较短，尚未形成规模，业务持续亏损，2019-2021年及2022年第一季度，游船业务毛利率分别为-24.53%、-86.34%、-44.31%和-119.39%。

北溯至天津，华北地区主要大河之一的海河像一条玉带贯穿天津市区，其不仅对工农业生产、水上交通运输和市民生活都有密切关系，且如今已经成为天津代表性的城市观光游产品之一，天津旅游集团旗下的海河游船（870350.NQ），目前是海河干流(海河上游至二道闸)唯一一家从事旅客运输的公司。

财报显示，2021年，海河游船旗下船票收入为4741.23万元（占总营收的88.85%），毛利率为62.05%，同比分别增加41.13%和0.96%。

配图源于摄图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