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公益，需要“真干”也需要“真探”

我作为媒体公益真探参加观鸟团期间的大合照。

文 | 佘宗明

说到公益，许多人首先想到的，或许是一个“善”字。但“善”的前提该是“真”，公益只能是真实的善举懿行，而不能是虚假的道德标榜，否则就走向了“善”的反面。

前些年，不时曝光的骗捐诈捐、侵吞善款等乱象，就灼伤了公众爱心，也透支了大众信任。这给公益提出了基本要求：公益必须透明化。唯有透明，才能经得起质疑与较真。

自称“地球卫士”的00后李彦琪，就是个很较“真”的人。在加拿大Western University上大学的她，对云南普洱和西双版纳等地的“大象食堂”既好奇又疑惑：“大象食堂”，真的是在保护大象吗？

“大象食堂”是热带雨林保护基金会发起的公益项目，其底层逻辑是，给野象“做饭”（即种草本禾本植物），将它们留在食材丰富的大象食物源基地，而不必觊觎附近村民的领地。

这事听起来很有趣，可叙事逻辑终究有些抽象，操作上有太多“自定义”空间，所以李彦琪由此产生疑问：网民捐出的钱，真的能让野象过得更好吗？

带着这份疑问，她穿越小半个地球来到了云南，以公益真探身份穿越了400000平方米大象食源地，做了连续96个小时的实地探查。

到了实地，她看到了村民被野象踩坏的田地、了解到村民“退胶还林”后的情况才知道，原来“大象食堂”首要解决的是人象冲突问题，而不是她以为的以保护大象为主。

在李彦琪看来，公益不只是情怀贩卖和道德感染，更应是透明工程。探访过程中，她会通过多维度核实比对，核对项目实际支出情况与预算开支是否相符，然后在自己事先设计的公益透明度评估量表框架中“打分”。

▲李彦琪事先准备的公益透明度评估框架。

经历5天探访后，针对“大象食堂”项目中缺少成效量化数据的问题，她提出建议：首先要让机构先完善工作方式和评估系统，而不是埋头往前冲，最后却无法衡量效果。

李彦琪加入的“公益真探”计划，是腾讯公益平台构建以公众为核心的公益支持监督体系，它着眼的，就是集社会公众之力将公益放进“透明口袋”里。

都知道，透明是公益的生命线，到了互联网时代，“透明度审视”更是成了所有公益立项的元命题。那，该怎么确保公益是透明的？

公益真探的解题思路是：将公益参与从“单次关注”变为“长期跟进”，在持续跟踪中弥合公益机构和捐赠人之间的信息差，让公益的真成效、真方法、真价值在第三方视角审视下得到“高清还原”。

就现实情况看，互联网公益需要“真干”，也需要“真探”。公益真探既能助推公益项目的规范化，也能倒逼公益组织的数字化，“两化”最终会在公益透明化的河道里汇流。

公益真探，对探访者是“真探”，对公益组织是“探真”——资金用途是什么、项目进度如何、实际效果怎样，都得接受监督。

在互联网公益蔚为风行的当下，很多捐赠者对公益的关注切口已从“钱捐给了谁”上溯到“钱流向了哪”。

考虑到时下“有图有视频也未必有真相”，不少人对公益项目运行情况的监督兴致，已不满足于听执行方说看执行方谈，他们还想去实地一探究竟。

虽说百闻未必不如一见，但一见有时更加了然。对许多捐助人而言，某个公益项目落地效果是否达到预期，项目执行方的PPT做得再好，可能都不如去现场看看究竟来得真切。

那没时间去怎么办？已从筹款平台升级为公益用户服务参与平台的腾讯公益，给出的解决方案是：让公益真探探员们成为民众的“眼替”。

“真探”主打的就是一个“真”：探员们探查不是打个卡就折返式的走过场，而是得真看真访真提意见。

不避谈问题，不讳言短板，显然有助于将许多公益项目运作从暗箱里拉到明面上。

▲百名公益真探线上大集结。图片来源：腾讯公益×恩派NPI。

5月15日，TMT评论人师天浩就发了篇文章——《互联网时代公益想“走出来”，需弄懂如何与公众有效对话》，记录了自己担任真探探访三个公益项目的所见所感。

他在交流中发现，这几个公益组织“最大的问题或是并没有特别明确要向‘谁’沟通”，同时指出它们在透明化上的不足：很多公益组织网站上只有简单的捐赠、拨付信息，却没有更详细的记录披露；面对提问准备并不充分，探员们问具体捐助落到了哪些细化服务上时，公益组织工作人员不是临时查就是沉默。

公益要让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可公益组织自身有时会有“内部人视障”，看不到公益项目中的问题所在。这时候，公益真探无异于“外脑”，他们从捐助人视角给出的反馈也会带来参考价值。

“大象食堂”项目方负责人张锡炎就感慨：“真探是真的来探。公益真探代表公众发问，花了很大精力时间走访项目地，对项目现存问题提出了一些尖锐质疑，也提供了很好的反馈建议。”

对公益机构来讲，接受探访也是一次增进了解的机会：公益实践很多时候都不是在填空题里填标准答案，而是得沉到基层末梢去，根据复杂多变的现实约束条件发挥能动性。让外界看到公益项目运转中最真实的那面，能提升自身透明度，还能消除某些误解。

有探员探访后就发现，“很多公益项目在关注社会中容易被多数人忽略的问题，这就让公益项目的设计灵活多变、各有侧重。而且由于实施地点、当地政策、自然环境等均不相同，哪怕是同类项目在具体操作过程中也会基于不同条件，而面临各种需要因地制宜、灵活变通的情况。”套用固有模板去评估项目成效未必妥当，许多质性改变也难以有效测量。

在这样的多边互动中，公益真探撬动了公益活动最原始最基础的命题——何以实现相互理解和信任。

公益真探的线下探访，还能倒逼公益组织的线上进化——也就是数字化转型。而公益组织数字化正是公益透明化最需要的助燃剂。

得看到，很多公益组织信息不透明，非不愿也，实不能也。“透明”的要求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需要精细的数目字管理与到位的信息实时披露，这对应的管理成本并不低。

有的公益组织本就人手紧张，在实际成本核算、成效量化评估、信息披露传递上缺乏专业人才和专门投入。这成了部分公益组织实现透明化管理的堵点、难点。

但数字化为消除此类堵点和难点提供了抓手。中国社会保障学会慈善分会的副会长彭建梅就表示，公益数字化的第一个价值是促进社会信任，提升社会问题的信息对称性和能见度，助力社会学习、探索和参与。

腾讯公益慈善基金会秘书长葛燄曾以乡村捐路灯项目为例指出，“未来利用物联网技术实现可溯化，从用户捐赠第一盏路灯开始，每盏灯便有了全国唯一的编号牌。捐赠人获取地理位置后可实时看到这个路灯在哪里亮。这不仅能让公益组织能够颗粒度更细地执行项目，也会让捐赠人获得了直观感知，解决了公益项目的诚信问题。”

揆诸现实，蚂蚁森林用卫星遥感技术让公众在手机上就能看到林地种植痕迹，京东用基于区块链技术的“物资公益捐赠流程追溯”体系让物资流向变得一键可追溯，都反映了数字技术工具对公益透明化的助推。饶是如此，有些公益组织在推动公益数字化上仍缺乏主动性。

在此情形下，公益真探可以通过后端探访将压力传导到前端，曲线催促公益组织加快数字化步伐。

互联网分析师丁道师去年以真探身份探访“志愿者绿洲行动”后，就提出可建议：“科技公司输出区块链技术，牵头成立数字化管理平台，研发管理软件。每一位种植梭梭的农民手里拿着手机，种完一棵就拍照，然后通过平台软件上传、自动编号、入库……这项工作可以形成常态化的机制。”

目前看，已经有不少公益组织在将数字化作为降本增效提升透明度的支点了。

5月14日，我作为“媒体真探”，参加了全国首个野生鸟类及其栖息地保护主题专项基金“让候鸟飞”在北京昌平红枫湖组织的观鸟团活动。

结果令我讶异的是，观鸟甫一结束，我就在群内第一时间看到了让候鸟飞公益团队在“观鸟记录中心”小程序上晒出的观测到的候鸟种类、数量。

▲观鸟一结束，让候鸟飞团队就在小程序上迅速晒出了观测的候鸟种类和数量。

我了解到，他们在日常工作中就将很多事务都搬到了线上：从在腾讯会议沟通协作，到在社群开护鸟基础课……线上协作已成为他们线下护鸟网络的有效增进环节。

即便如此，项目负责人刘慧莉称，“我们以往在信息披露上比较主观……可能刚到及格分”，还表示，公益真探不一样的看问题视角给团队透明化建设带来了启发，接下来他们会在信息披露内容择取与频次上做优化。

对公益组织们来说，如果说，公益真探的倒逼效应注入了更多的数字化动力，那99公益日推出的“公益股东人大会”、“透明官赋能”等措施和项目透明组件、冷静器、筹款项目上链等工具包，无疑是提供了数字化助力。

而公益组织数字化的乘数效应辐射到公益数字化上，也是顺理成章。

互联网公益，要“真干”也要“真探”。“真探”也是为了监督公益组织是不是在“真干”。

置于现代公益的架构下看，诸如公益真探之类的探索，亦是推动数字公益生态走向正向循环的驱动。

社会的痛点就是公益的起点，公益的痛点就是真探的锚点，公益真探本质上就是以生态开放、价值共创为方法论助推“透明公益”打造。

▲让候鸟飞“非卖品”系列海报。

值得注意的是，公益真探是以“向善导向”为纽带，串起了提升公益透明度和提升民众参与度两个议题。

“仁慈隐恻，造次弗离”，公益不该是专业公益人士的“专享”，而应是点燃大众爱心火种的途径。公益真探其实就是许多人心理诉求的凝结：坐而论“善”不如起而行之，他们想从捐助人的单一角色向活动倡导者、信息扩散者、项目监督者等公益价值共创的多重身份转变。

做大数字公益生态，显然需要去激活那些凡人善举，为普通人的低门槛、深度化参与公益提供渠道。

参加“公益真探”计划的100名探员，就来自各行各业，除了公益从业者外，还有学生、记者、互联网员工、编剧、建筑师、自由职业者等。

他们往往是怀抱热忱而去，尽心尽责而归。如江西“浔暖益童”未保服务项目负责人杨新花，在下乡走访时受乡村老师拜托收集书籍给孩子读，她由此关注到了专注于乡村儿童阅读推广的公益机构满天星青少年公益发展中心。

2021年6月，满天星开展“阅读推广人”活动，杨新花报名并留下联系方式，但因时间冲突未能前往。事后她忘了此事，但自7月起每个月都能收到来自满天星的财报、人员、活动等信息披露。

2022年5月，她看到公益真探计划启动，立马报了名，只不过，之后遗憾落选。可她没有放弃，而是通过项目规则积极争取，最终争取到以自费进行实地探访的形式，成为公益真探一员。

8月份，杨新花作为探员来到广州海珠区，跟满天星负责人梁海光见了面，对其公益项目运转有了更多的了解，心愿也得以代偿。

像杨新花这样的“自觉行动派”，还有很多。互联网公益的重要“主线任务”，就是要在“共意动员”与“共益普惠”中将他们纳入公益共同体——社会学家伊兹欧尼就说，共同体形成不外两点，一是彼此交织的连接关系，二是共同的价值规范与意义。

由之而来的景象呼应了姜奇平老师约20年前的断言：未来在本质上是湿乎乎的，“中国人把社会关系上的湿，叫做仁，说的就是一小群一小群人聚一块堆儿，在人情、意义、具体现象中体验人生。”公益真探正是“未来是湿的”在公益层面的映射。

在时下，公益真探式探索，也正跟中国互联网公益的进阶步调共振：随着由强调募捐的“量”到强调运营的“质”的高质量发展阶段到来，以价值共创带动公益透明度与效率提升，已成公益的新面向。

就拿国内首个互联网全民公益日99公益日来说，除了公益真探外，公益项目逆向发起机制“一花一梦想”、邀约捐助者质询公益项目进度透明度的“公益股东人大会”等，都是全新玩法，它遵循的，是“捐→助→创”的公益进化逻辑，让公益跳出“捐”与“助”的层次，变为真正的多方共创。这类共创，包括源头发起，也包括深度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