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佘宗明
马克·吐温说:黄金时代在我们面前,而不在我们身后。
听到这话的很多前互联网大厂员工眼泪掉下来:可刚才有人喊我们“往后转”来着。
这两天,大厂裁员的话题又引发热议。
春江水暖鸭先知,企业用人情况无非是感知到水温后的神经反射。
前不久,硅谷投资人Elad Gil在推特上预测:“未来企业裁员不止13%,甚至可能高达40%-50%!”
马斯克在评论区回了一句:“我希望你是错的,但是我怀疑你是对的。”
你说“我怀疑你的怀疑”,马斯克答道:Well,来听我跟时代打的那个共鸣的响指。
响指一出,一堆人哀嚎一片——推特半年少了近90%的员工。
脸书母公司Meta也给马斯克送上了游艇火箭:今年3月中旬,Meta又裁员1万人,成为硅谷首家宣布第二轮大规模裁员的大型科技公司。
更早之前,在今年1月,硅谷巨头们开启了裁员接力赛:亚马逊裁完谷歌母公司Alphabet裁,Alphabet裁完微软裁,三家各裁1.8万、1.2万、1万人。
国内互联网企业可以捡起阿Q的经典句式:人家裁得,我裁不得?
饶是如此,裁员这事还是让很多人不淡定了。
有人幽幽地说:大疫三年都没裁员,愣是咬牙抗住了。为啥现在裁?撸起袖子干半年,才发现胳膊在外真冷……
当“大厂员工”与“毕业”字眼联袂出现在舆论场,讨论的方向必然会延伸到这些“大厂毕业生”的去处与未来上。
“年薪百万,突然失业”,是当下TMT媒体青睐的选题。
随之而来的延伸性话题是:大厂身份溢价时代已经过去了吗?
01
毋庸讳言,前些年,很多大厂员工都享受到了大厂身份溢价。
去了大厂,自带被加持效果,去了哪都会被多看几眼。
谓予不信,可以看看相亲市场上大爷大妈们的反馈:大厂身份的竞争力,能秒杀太多外在条件了——当然了,山东的相亲角除外。
2年前,深网就写了个文章,标题是:大厂身份,当代年轻人社交鄙视链上的皇冠。
了解到这点,大厂员工朋友圈里发工位(牌)照、发定位的非迷惑行为,就更容易理解了。
而大厂工牌热销,也成了现代版“洛阳纸贵”。
据说字节工牌之前是比爱马仕还时髦的单品。
在北京知春路或杭州文一西路附近的“N公里生活圈”内,你时不时能看到大厂工牌出没,这时候,你该做的就是投去瑞思拜的目光。
而“工牌文学”的妖风也从脉脉吹到了各个角落:小伙将工牌插进ATM机,ATM自动吐出了10000元;××员工去海底捞吃饭,结账时亮出了工牌,服务员减免了一盘羊肉……
正因如此,无数人趋大厂若鹜。
人在大厂时,大厂身份溢价会体现在福利待遇上。
食堂餐、下午茶、住房补贴可能还是小case,“财务自由”的召唤,已胜却人间无数情怀。
虽然“基本工资绩效+期权激励”拱出的百万年薪,也是拿996或大小周拼出来的,可谁又能否认,这样的ROI是“大厂专享”呢。
人离开大厂后,大厂身份溢价会体现在薪职回报上。
BAT前员工身份,就是跳槽通行证、履新敲门砖:他们从大厂跳去中小厂,通常是职位跟薪酬双升。
许多企业都很认BAT员工,在BAT淬炼过后,他们的能力相当于经过了“认证”。招个阿里P8或字节3-1,有些企业的业务立马有了灵魂人物。
但在深入了解员工个人之前,企业认的是BAT——是大厂身份无形中给他们的能力“授了信”。
是以,大厂是不少人眼中的“镀金圣地”,也是心中的“黄金跳板”。
02
但很显然,大厂身份溢价如今正被稀释。
除了那些被“失业率破20%”击中后仍在骂大厂的新世代外,绝大多数人都得承认,大厂依旧香。
只不过,“依旧很香”,终究是行业企业职业横向比较后的看法。
“没那么香”,才是将同个岗位纵向比较后的结论。
大厂待遇依然笑傲同行,但就内部而言,同级别的高P或高T,后进去的跟先进去的相差甚远。
这背后是大厂造富效应向后来者的传导效应在衰减。
这在所难免:大厂员工高薪多半得靠股权激励,而大厂的市值溢价向个体浇灌,需要市盈率(抬高每股价值)与股权总数控制(避免摊薄EPS即每股盈利)做支撑。
可随着以扩张带动市盈率的行为边际缩小,能给员工的期权股权数量必然会递减。
一并出现的,还有大厂员工离职后再就业的优渥机会在消失。
以往阿里P8去了小些的企业,横竖得是个M系列,摇身一变成VP也是常态。这也适用于腾讯字节美团拼多多等。
毕竟这些人去了是降维打击,带去的经常是先进技术、产品或管理能力。
但现在情况变了。
之前大厂员工跳槽,薪职匹配通常是“上兼”:得比原来的要高些,才纳得了和留得住他们。
可如今,他们多半得“下容”:别说职级平移、薪酬对齐了,就是降低要求调低标准,都未必有企业接收得了。
是那些中小厂不缺人才吗?
并不是。说到底,当“苟着”成了企业生存信条时,他们的人才需求也得向降本需要低头。
互联网之外的行业,除了汽车、芯片等热门产业,也很难有接得住这些人才的——现实情况就是,大多数企业看看财务报表上的盈利数字,再看看大厂高P高T们的待遇,都只能喊声“要不起”。
所以有些人说,同是裁员,越是高薪的越受伤。
原因很简单:出了大厂,没谁能匹配他们之前的收入。
富士康工人出了厂,还能跑快递送外卖,反正工资都是几千,大厂前员工们能接受薪酬上的落差吗?
就算能,骑手招募点可能也写着几个字:人已招满。
要搁几年前,他们从大厂出来后,当然不愁下家。
可时过境迁,到了今天,因为现实会给他们甩来一句,“喊谁爷呢,拿着号码牌在找工作队伍里好好排着吧”,顺势关上大门,还在门上挂了个“锁HeadCount”的牌子。
而他们再就业时的“人往高处走”预期,只能迫于形势来个180°掉头:没法涨工资?跟之前持平就行。跟之前持平也难?降低30%也能接受。
大厂身份溢价,由此折叠于2023。
别说溢价,不跌价都是奢望——不是他们不值那么多钱,是能开那么多钱的企业没那么多了。
大厂人才外溢和下沉,于是成了必然。
03
大厂身份溢价跟大厂自身境遇,往往休戚相关。
在大厂身份溢价“今时不同往日”后,调低预期成了大厂员工手头的不二选项。
放下财务自由的执念,在迭代技能树中保留核心竞争力、提升反脆弱能力,是他们的两门必修课。
现实会逼着他们欲望降级:从财源滚滚不可期,降为裁员衮衮不能及。
他们还在“门内”,那些毕业者则已经来到了“门外”。
揆诸现实,很多“毕业”者对此是缺乏心理准备的,他们的观念还停留在几年前。
有些被开“猿”节流的程序员原本还以为,端掉自己饭碗的,会是ChatGPT,却未料到,都没等到ChatGPT过来夺食,他们就被“大形势”端掉了饭碗。
也许有人会说,之前是溢价太猛,现在是均值回归,就像股价,高了后总会技术性回调。
可就怕回调的K线不是上下波动的,而是一路向下。
当此之时,太多人都该调整预期了。
1年前,戴老板在那篇热传的《我无比怀念2019年》中,引用了马克·吐温的一句话:让你遇到麻烦的不是未知,而是你确信的事,并非如你所想。
对所有人包括大厂员工来说,当互联网船在洋流变向中不得不降低负载量以便驶得更稳时,拿着旧船票,可能很难登上那只船。
切换预期很重要,多些悲悯也很重要。
对大众而言,既没必要用舆论旋风去打翻船只,也没必要幸灾乐祸去嘲弄那些从船上被甩下的那拨人。
他们此前依托大厂快速完成了一般人难以企及的财富积累,令很多人羡慕嫉妒。
他们如今跟“降薪”“裁员”等字眼绑定迎来“熵增时刻”,也没什么好快意的。
毕竟,伴随而至的画面不是“共富实现”,而是“中产跌落”。
戴老板说,比头顶出现了一粒“灰”更糟糕的是,当我们学会朗诵“时代的一粒灰,落到……”的时候, 时代往往会前来打断,说看我给你演个沙尘暴。
跟沙尘暴一块来的,可能还有泥石流。
负债表不会“失业”。如果说,之前他们的人生被超快财富积
累速度加了杠杆,其间虽有35岁危机的冲击,可大厂身份溢价提供了“厚气垫”,那当下的情形则增加了他们的“硬着陆”风险。
这两年,大家看到的“大厂员工断供”的帖子,还少吗?
04
大厂身份溢价的变化,说明了一点:
时代中的企业,时代中的人,都被时代“冠了姓”。
“一幕幕开场的锣鼓,一曲曲落幕的悲歌,如今都已随风而去,唯有那轻轻的一声叹息,住在我的心里。”电影《一声叹息》开场白如是说。
一声叹息之后,那些大厂身份溢价失效后的人们,也许该跟王响打个共鸣的响指:
向前看,别回头。
只希望,“季节”不会太“漫长”。
说到这,该安排上那句废话体文学了:当不好的时候过去了,好的时候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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